朱泪儿道:“可是他们精神上所受的苦难,又有谁能补偿呢?一个人的家若被毁了,你就算重新为他盖起一栋更好的房子,他也还是难免痛苦的。”
俞佩玉柔声道:“但无论多么深的创伤,都会平复,无论多么深的痛苦,日久也会渐渐淡忘,只有欢乐的回忆,才能留之永远,就为了这原因,所以人才能活下去。”
朱泪儿嫣然一笑,道:“不错,一个人若永远忘不了那些痛苦的事,活下去就实在太没意思了。”
这时太阳已升起,秋日的花木虽已开始凋谢,但路旁的稻田里仍是一片金黄,天地间仍然充满了生趣。
世上又有什么花的香气,能比得上成熟的稻香?
朱泪儿深深吸了口气,笑道:“无论如何,我还活着,我还年轻,世界这么大,到处都是我可以去的地方,我还有什么痛苦呢?”
她张开双臂,迎着风奔了出去。
俞佩玉见了她的笑容,心境也在不知不觉间开朗起来,但就在这时,稻田里忽然传出一阵痛苦的呻吟声。
一人喘息着道:“年轻人实在不该痛苦的,只有我这种老婆子才……才……”
她每个字都像是说得十分艰苦,说到这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连话都没法子再说下去。
俞佩玉和朱泪儿听到这声音,却都吃了一惊。
朱泪儿跑回头握起俞佩玉的手,眼睛瞪着那边的稻草,道:“胡姥姥,是你么?”
胡姥姥又咳嗽了半晌,才喘着气道:“不错,是我,好心的少爷小姐们,替我这快要死的老太婆倒碗水来好吗?我已连路都走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