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火祭
1932年春天,我搬到北平彰仪门内的古物博物馆,准备到东大复学。古物博物馆的院内有几棵高大的桑树,春天抽枝发芽,青枝绿叶,形成一片绿荫。后院有两座大楼。博物馆的文物已经搬走,住上了从东北来的学生。由于还没有正式上课,人们常常到桑树底下散步。有一天,迎面走过来一名同学,胖墩墩的个子,大眼梢子,显得聪明能干。我看他很面熟,一时想不起他是谁了,他却先开口说:“我是王国新,你不认识吗?”
我想起来了,他是我的文会中学的同学,比我高两级,后来考取了东北大学。多少年没有见面了,真是他乡遇故知,太高兴了。我们回忆起在文会中学的生活,怎样支持上海工人的五卅运动,怎样游行示威,和孟牧师做斗争,也议论到了王莲友老师。
“我听说你去了天津,见到了王莲友老师。他还写新诗吗?”
“你别提了,他现在变成了一个国民党的小官僚,完全变了。”
王国新对王莲友的变化并没有感到意外,胸有成竹地一笑,反问我一句:“你知道他近来的变化吗?”
“不知道。”
“原来国民党天津市党部有三个帮派:一个是东北帮,以刘不同为首,王莲友是他的部下,他们的后台是陈立夫;第二个帮派是张厉生;还有天津的地方势力派。这三派相互钩心斗角,争权夺利,但不能妨害日本人在华北的势力。这次天津事件,是日本特务土肥原组织便衣队暴动,拉走了溥仪,有可能在东北建立伪政权。蒋介石屈从日本的压力,训令冀省主席王树常与日本司令香椎谈判,承认屈辱的三项条约:一、向日本道歉;二、取缔反日言论;三、中国先撤防御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