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子急急地挨家挨户敲窗擂门,聚集在村中的许多男人是被她从炕上喊叫起来的。他们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嘟哝着,甚至骂着娘,相当不情愿地、懒懒洋洋地踱出家门。
冰坝?……
逃命?……
在这个静谧、感觉不到任何凶兆的黎明,让他们相信确确实实大祸临头了,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
又没失火,敲他娘的什么钟呢?
“文革”岁月,钟是一种权威,一种神圣。“天天读”“早请示”“晚汇报”、各种内容的“大批判”、分派农活……钟声一响,人们顷刻集合钟下,谁也不敢迟到。迟到了是思想感情问题,是政治立场问题,是劳动态度问题。扣工分。那年月工分才是养家糊口的命根子。现今翟村没有工分这一说了。翟村的土地本就少,承包给十几户人家了。现今翟村大多数人学会并且善于挣现钱了。靠跑县城卖鲜菜,靠做小买卖,靠搞家庭副业什么的。现今往昔那种种严峻的“问题”早已不存在了,已从人们的生活字典中消失。好几年内没听到钟声响过了!那口残破的古钟早已成了撒谎的孩子“狼来了”那句话的翻版之证!早已失去了它的权威性和神圣性。没谁仍将钟声当成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