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告诉我,在阅读小说时,你可以循着其中任何一个层面读下去,之后再循着另一个完全不同的层面读一遍。他故意在小说结尾留了一个开放的结局,他说这么做是为了让读完小说的读者仍旧心心念念想着故事中的细节,好让他们回头再看一遍。一个巧妙的伎俩,而他完美地达成了。
作为父亲的长子,我在故事中看到了家庭的影子。早些时候,我注意到《沙丘》中有一些怀念我母亲的语句,也有父亲自己的影子。当他写雷托公爵“作为父亲的身教一直以来受到忽视”时,他必定是在写他自己。这些字句对我意义深刻,因为那时我和他相处得不是很好。我正处于叛逆的青春期,反抗着他严厉的家风。
在《沙丘》开头,保罗·厄崔迪十五岁,而这本书最初在《模拟》杂志连载时,我也是差不多的年纪。但我在保罗身上没看到多少自己的影子,相反,我在保罗的父亲——高贵的雷托·厄崔迪公爵——身上看到了父亲的影子。在小说中,弗兰克·赫伯特写过这样一段文字:“有许多事实能够帮助我们了解这个人:他对那位贝尼·杰瑟里特爱妃忠贞不渝的爱情,为儿子精心设计的远大前程……”父亲晚年面对一次访谈时,曾回答过关于我创作事业的问题,他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他常常在别人面前夸我,比当面夸我要多得多。在他的许多朋友看来,他是个很外向的人,但在家里他经常是恰恰相反,更愿意藏身于书房之中。他充沛的感情通常宣泄在他的书页之中,所以当我阅读他的作品时,经常觉得他在面对面和我说话。